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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17节 被遗漏的线
  宁小闲倒是很喜欢这个姑娘:“请她进来吧。”

 宁远商会买下得愿山庄后,阿离还是头一次进霜云殿,被弱萍领进来后忍不住东张西望。宁小闲逗她道:“可比得上你的自在居?”

 宁羽在南赡部洲中部打理隐生意,而中州经济的重心就在上京,因此宁远商会很早就在中京置宅,称“自在居”阿离陪伴宁羽多年,自然是住在那里。

 阿离细细观摩,口中回道:“比我们那宅子强得多啦。”

 宁小闲知道她原是金之的魂魄觉醒,于人情世故并不精通,却也喜欢她这股子直劲儿,当下笑道:“你若喜欢,搬进来住罢。”

 阿离美目顿时瞪大了,喜道:“小闲姐姐说的可是真地?”

 “真的,比珍珠还真。”宁小闲笑着抚了抚她的秀发,随后去了外间取账册,“你住在这里也好,省得宁羽每天在我这里报到之后,还要紧巴巴赶回去,第二天打着呵欠来。”

 这话中的调侃之意,阿离没听出来,只眨着眼同情道:“是喔,他每天都很辛苦呢。”

 听得“辛苦”两字,站在一边的弱萍嘴角忍不住一弯。阿离的样貌原本是九岁左右的女童,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,按年纪来说也有十四岁了。对人类而言,少女的十四岁可称花季,南赡部洲女子十三岁即出嫁的比比皆是。不过阿离本不是人,她的心理年龄远不如人类成,虽然宁小闲给她换了个禽妖的身体,她于人情世故还有些懵懂。

 她也不在意弱萍的神情,杏眼顺势一瞟,就看到了趴在宁小闲案上的球,顿时再移不开目光。

 球这个时候真把自己蜷成一团小球,白得像冬天黑瓦上的雪,长在午后的光线下一尘不染,每一尖端似乎都闪烁着金色的光芒。

 阿离羡慕道:“这小狐长得真俊。”伸手想摸一摸球。

 球原本是眯着眼打盹,谁也不理会,阿离走近,它突然站起来后退一步,警觉地盯着她,嘴巴微开。

 许多犬科动物遇到危险会亮出一口獠牙,作出威胁姿态。只是球年纪还小,连牙也没长出来,又兼身体滚圆、四脚短小,这神情却是说不出的滑稽可爱。

 这么个线团子大的小家伙,阿离哪会怕它,一边笑道:“好小气,抱一下有什么打紧?”一边伸手去抱它。

 手指快触及时,球突然提前低头,从她掌下飞蹿而出,小腿一蹬,“唧”一声踩到了砚台里。

 不好,这可是姐姐的书案!阿离吃了一惊,疾声道:“别跑。”纤手一伸,去挟它尾部。

 球腿脚虽短,却是异常灵活,蓬松的大尾巴提前一甩,就逃过了她的抓捕。宁小闲正好自外间走进来,恰好看到球四脚在书案上借力一跃,跳到了角落去。

 这小东西,才不到两个月大就能蹦能跳?那也太逆天了。宁小闲扬了扬眉,走过来抓着球的后领软皮,一把提溜起来道:“你不想活了?”

 她这么简简单单一抓,比狐狸还灵活百倍的生物也逃脱不得,何况这小小的狐?球四条小短腿在空中蹬,有三个茸茸的小爪子上沾染了墨汁,被她一训才乖乖停止挣扎,耷拉着耳朵。再看书案上到处都是它摁出来的黑脚印,连摊开来的几本文书上都被盖了戳,留下“到此一游”的黑历史。

 球也知道自己闯祸了,小眼睛滴溜溜望着她,出十足可怜的神情。阿离看着它,突然道:“咦,姐姐你这狐狸有点儿奇怪。”

 她这么一说,宁小闲的注意力即被吸引过来:“怎么?”

 “唔——”阿离凑近了仔细端详,不防球突然蹬了一下腿,两滴墨汁即溅过来。若不是她躲得快,就要被溅在脸上了。她也不生气,只是侧着头观察了它好一会儿,才犹豫道,“现在看又正常得很,刚才莫不是我的错觉?”

 宁小闲往球身上放了个清洁术,将它身上的墨渍都洗净:“怎么回事?”

 阿离定定看了球几眼,才摇头:“是我看岔了,它没什么异常的。”

 “当真?”

 阿离这回确定道:“嗯!”

 宁小闲这才松了口气:“那就好。若这家伙是个小细,我把它皮子剥了做围脖!嗯,不对,它太小了,连手套也做不起!”球太小了,打又打不得,她只好随口骂了两句,就将它放到椅上。

 球耷拉着耳朵缩到角落蜷好,显得又乖巧又伶俐,同时也没忘了远离阿离。

 经过了这么一场小小风波,阿离也不敢再去抱球,只坐下来和宁小闲聊侃,谈了些与宁羽的趣事。

 她是宁羽从河边拣来的野孩子,两人都是身世孤苦飘零,自然惺惺相惜。恰好这回宁小闲来了中京,作为他们的长辈见证二人结为道侣。

 宁小闲自是代阿离欢喜,不过心里也是暗自嗟叹。想想阿离,再想想黄萱,别个女子要与情|郎天长地久都不难,怎么她和长天之间,明明情深意重,却从来聚少离多?

 两人聊到深夜,宁小闲才让弱萍引阿离去了自己的客房歇息。她既允了阿离住在得愿山庄,仆役也就快手快脚地收拾了一套精致的院落出来,供贵客下榻。

 球闯了祸,弱萍也知道宁小闲心绪不佳,这一天离开前将小狐一并带了回去,因此霜云殿内除了宁小闲自己之外,就只有十来名守卫——上回皇甫铭夜闯闺房,宁小闲即唤来公孙展,后者挖空心思又布设了几个法阵,并且拍脯保证,一定能给不请自来者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。

 她去殿后泡了一会儿热泉,消去神魂的困乏,这才披了件深衣,重新踱了回来。

 阿离离开之前,两人一直促膝长谈,球捣乱的现场早由弱萍收拾好了,如今几本册子又是整整齐齐地码在书案上。

 那上头,折痕已经很深,她还记得哪几页的边角已经卷起。这几天,她翻这些册子已经翻得想吐了,偏偏还一点儿线索都不到。

 不看也得看哪,记再好,终不如亲眼看着受启发。宁小闲叹口气,重新坐下来做这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的功课。

 夜深沉,她一页一页看过去,挂在发梢上的水珠早已悄悄干透。

 依旧一无所获。

 宁小闲了口气,拿起最后一本,也是最厚的一本——《城主府案录》,开始翻阅。

 这里面记录了所有当天在午时进城的修仙者,包括揣有蛮祖残蜕那人。只不过,她没能将这个人揪出来。

 连皇甫铭和蛮祖加在一起都办不到的事,果然棘手。

 这个问题,一定还有其他解法,只不过她一定是遗漏了什么,才会导致这个调查走进死胡同里出不来。

 有什么人会在当天正午时分进京,却又从她眼皮子底下轻而易举地溜了过去,没被注意呢?最牛气的是,这人也一并逃过了皇甫铭和蛮祖的追踪。

 她托着下巴沉思,一边信手又翻过一页,就有一小团墨渍赫然在目。

 这是方才球捣乱留下的痕迹了,它在书案上逃蹿时,沾了墨的前腿正好踩在城主府案录上,所以这一页就留下了极其清晰的小黑爪印,一看就知道是个茸茸的小爪子留下的罪证。

 清洁术也不是万能、智能的,弱萍要是使用这神通去清理墨迹的话,那么这一页纸上所有的文字都会被一并清除掉,因此她也只能小心地将这团墨点用软纸干,重新合上。

 “淘气鬼!”宁小闲暗骂一声。城主府案录看完还得送还原主,她却将衙署的公文脏了。若非球在最郁闷的日子始终陪着她,她早将这小东西丢出得愿山庄挨冻。

 不过她目光随意一扫,就如同被磁铁附,再也移不开眼了。

 球的小爪印,刚好盖在了一个名字旁边。

 这个人,的的确确就是在那一的正午进了京,的的确确身怀特殊的储物空间,并且知者甚众,然而无论是她还是皇甫铭、蛮祖,都完全忽略。

 更重要的是,这个人她还特别熟悉。

 也正因为太,所以她儿没想过东西会在这人身上。

 她翻阅城主府案录,看见这个名字不下十七、八次,却生就能视而不见,轻轻放过,却从未想到要去查证和搜索。

 不独她如此,皇甫铭、蛮祖,甚至奉天府的那许多了不起的情报细作,也都将这个人无视了。

 因为,这个人的名字,就叫做——

 宁小闲。

 她轻轻屏住了呼吸。

 这想法,实在是太可笑了。她自己有甚东西,难道自己不清楚吗?怀揣着蛮祖遗蜕,反而到处去寻这件宝物,这种蠢事当真是她作得出来的么?

 简直是把自己也逗笑的节奏啊。

 可是这丝笑意还未扩散到眼里,就中途消失了。

 呃,为什么不可能?

 如果蛮祖遗蜕在她身上…不,不对。假设她拥有这件东西,那么一定是被放在神魔狱当中了,否则怎能隔断蛮祖的具体感应?

 若在从前行走西行路的时候,她还能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未入手蛮祖遗蜕那玩意儿。可是现在,她可没有这种底气了,原因很简单——她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宝贝太多啦,多到自己都没空去翻检一番,万一里面就有蛮祖遗蜕呢?虽说收缴上来的物资,都有隐的管事分门别类地检索过,可不还有那许多未知奇物,堆放在神魔狱当中么?

 想一想隐东征途中,还有攻打广成宫驻地的时候,她收缴了多少东西进入神魔狱?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出具体数目,更别说一件一件翻看、了解。

 脑海里浮起来这个念头,初听起来着实可笑。然而凭心而论,未必就没有这种可能喔。

 并且退一步想想,先从自己这里入手排查,若是又失败了,也不费什么功夫啊。

 她摇了摇头,真不愿承认自己完全陷入了僵局,现在是抱着随便一试的态度。

 下一秒,她就置身于神魔狱当中了。

 丹炉穷奇感知到她的到来,一蹦一跳来接她:“女主人,您来啦!”

 她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带着炉子换去了一层,站到九幽的牢门前。

 这个人正在闭目瞑想,似乎不知道她的到来。

 宁小闲看了他好一会儿,才开了口:“你那分身,已被我逮着了。我的秘密没有出去,你的计划也已经失败。”

 九幽连眼皮子也不翻一下,似乎这话对他全无影响。

 他答应宁小闲使用请神术,正是要借机与分身取得联系。一曲《黄泉引》,中京皆知,有什么理由不惊动自己的分身?只要将消息传出去,分身就会设法营救自己。

 现在看来,这小妖女真有几分本事,居然能将这个疏漏给补上去。他不怀疑她说话的真伪,横竖他已经在大牢里了,她再撒谎也没有意义。

 可惜了自己分出去的那一缕神识。现下虽然还能压制住长天,可是这家伙给他的感觉就像沉眠的火山,虽然被强行抑制住了不得发,然而他却能感觉到底下积储的能量越来越庞大——虽然也是缓慢而不明显。

 反观他自己,魂力却始终没能得到补充,这次更是为了和分身取得联系,搭了一缕神识出去,力量更被削弱了一分。若他再不想办法遏制这种势头,恐怕到最后还真会被那家伙翻盘。

 可是,那又怎样?一次失败,对他来说并不起决定作用。就算分身在外活动,他想离神魔狱也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。既如此,他又有什么好急的呢?或早或晚,他会抓到这个小妖女的破绽!

 宁小闲也没指望他回答,只道:“你若是现在离巴蛇真身,我保你不死;否则要是后头被长天强行压制,那就等着魂飞魄散吧。”

 九幽这才慢慢睁开眼,望向她的目光中充了讽刺:“你以为你的情|郎能赢?”(未完待续。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,您来起点()投、月票,您的支持,就是我最大的动力。手机用户请到m。阅读。) m.Gum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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